莫大夫和田夫人眼睛一亮,齐齐看向赵杏儿。赵杏儿则神秘一笑,唤来丫鬟,吩咐:「你去买块嫩豆腐,捣碎了,和着鸡蛋用油炒成糊糊,然后下点姜末和胡椒进去,盐要多放些,用鸡汤调进去,调到藕粉那般浓稠。若是厨房有荠菜,再用盐腌了,拿香油拌一小碟一起送上来。」
说完,对田夫人道:「那米粥你可别再喝啦,要是我没诊错的话,你这病,以后可万万不得再进米面了!」
田夫人似懂非懂点点头,求助似的看向莫大夫。莫大夫也不解,蹙眉,问:「这米面不吃怎么能行?要知道这水谷运化才能滋养脾胃,田夫人本就脾胃虚弱~~」
「正是因为脾胃虚弱,所以才不能再吃了!就好比是有两人负责做工,一人削梨,一人削苹果,若是削梨的那人气力不足,速度比那削苹果的慢上几辈,你会如何?」
田夫人想想,道:「那就先吃苹果呗。」
「正是如此,你的脾胃就好比是那削梨的人,水谷运化气力不足,你还偏要喂它水谷,搞得那肝胆也要把自己的气力换给它,肝胆是化滋腻的,所以你才一吃东西就吐——削苹果的人被那削梨的拖垮啦!」
田夫人听得云里雾里,莫大夫却是一拍案,大声叫绝。「也就是说,田夫人这病症,不是因为脾胃和肝胆皆虚弱,是脾胃的虚火压得肝胆不得解脱?」
「对喽!」赵杏儿拖着旁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下,「但是因为她身体太弱了,又整天窝在屋里好生养着,这虚火可不容易诊出来。田夫人,我在应天待上个两三天,每天过来给你施几针,后续让莫大夫照这个路子给你开开药调理调理便好。以后你就拿这豆腐糊糊代米饭吃,等身体好了,多吃些时令的鲜蔬,鲜果子也可以吃些,荤菜炖烂些就好,不必忌口,糕饼什么的可千万别吃了!」
说罢,丫鬟把豆腐糊糊端上来。田夫人吃了些下去,只觉得腹中熨帖,不似往常酸水儿直往上返,不由多吃了两口。吃了大半碗,觉得饱了,放下,却忽然打了个嗝儿。
田夫人脸羞得通红,连忙遮住嘴,连道「抱歉,抱歉~~」。
赵杏儿笑嘻嘻说:「打嗝儿才好,吃完饭一炷香内打的嗝儿都是好嗝儿,说明饭往下走啦!」
「妙哉!妙哉!」耳边忽然响起拍巴掌的声音,赵杏儿一回头,一个穿着官袍、胡须老长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,满脸赞赏,「陈少夫人果然是年少有为,细微之处见真章。本官可真是谢谢你啦!」
莫大夫连忙作揖,赵杏儿了然,这想来便是应天知府田大人了。她便跟着站起来施了个礼。田大人摆摆手,示意他们不必多礼,走到床边坐下,握住田夫人的手:「夫人可好些了?」
田夫人点点头:「胃里头舒服多了,多亏了赵姑娘。」
见这夫妻两人想说些体己话,莫大夫连忙拉着赵杏儿道别,拖着她回了素问堂。然而赵杏儿这些天舟车劳顿,饭也没吃好,走到医馆门口,见到对面那汤包狮子头店就挪不动脚。莫素问急着回去给拖了这些天的病患诊病,交待了两句,便回医馆里了。赵杏儿捏着莫素问刚刚塞给自己的钱袋,晃晃悠悠进了饭馆,找了个空位置坐下,张口便点了两笼屉蟹黄汤包合一碟马兰头拌香干,一大盅蟹粉狮子头。
店小二见着这能吃的,欢天喜地去吩咐厨房了。赵杏儿正坐着东张西望,忽然,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她身边。
「想不到陈少夫人胃口这么好啊。」
赵杏儿一转头,原来是方渐。还是那一副斯斯文文、云淡风轻的样子,只是这笑容有些玩味,看得她心里有点瘆得慌。
「哟,真巧,方公子怎么还待在应天啊?泄了别人的密还跑人眼前晃悠,方公子做人当真是游刃有余、面不改色,杏儿佩服!」
一张利嘴倒是一如既往。方渐装出来的淡定脸色差点崩了。「天地良心,我可是半点没透露你姓甚名谁,也没说你拿什么东西给我治的,就是讲了一句你是陈家少夫人,谁想到那莫大夫死乞白赖就非要去陈知县家拜会你~~」这不,听说赵杏儿跟着一同来应天了,赶忙来素问堂找人。结果就看到她溜溜达达跑进这汤包馆子里,一个人叫了这么些吃食~~
赵杏儿「哼」了一声,没说话。
方渐见她不做声,以为她真的生气了,连忙赔礼。「是方某不对,方某在这里给少夫人赔个小情儿,这样,这顿饭方某请了如何?小二,再加个松鼠桂鱼!」
赵杏儿「扑哧」一声笑出来。「算你这马屁拍得到位,我最爱吃松鼠桂鱼了!」
先是一颦,再是一笑,那俏生生的小脸儿,每一个表情灵动无比。方渐被感染地也露出笑容来,看着眼前这阔别大半个月的女孩,心头热乎乎发烫。
赵杏儿可不知道,这大半个月,方渐每天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她的身影。她那一张刀子利嘴噼里啪啦训人时含嗔的杏眼,欢爱后慵懒如猫儿一般的姿态,幽幽的体香,吹弹可破的姣乳,和离去时毫不在意的洒脱身影。为何两人都这般亲密过了,赵杏儿却毫无音信传来?她是没有心吗?还是她的心太捉摸不透?
每晚,方渐都嗅着那日赵杏儿落在客房的月白肚兜,回想着她柔软的身体自渎。赵杏儿,满脑子都是她赵杏儿。他甚至推了回方家的日程,留在应天,说是要诊病,心里盘算着找个由头去桐湖一趟才好。
而赵杏儿今天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这不是缘分是什么?
方渐这样想着,笑道:「陈少夫人,等下我带你去我方家在应天开的绸缎铺子,你帮陈府的人选些布料做衣裳可好?权当我送的谢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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